“只有万能之神安拉才能预知未见到的事。”
“我父亲去世了。虽然他给我们留下了一笔财产,但在借贷、抵押或其它方面,我怕他对别人还有未了结的事,因此,我打算替他补办债务手续。如果他欠你们的钱,只要讲明了事情真相,我将替他偿还。父债子还,天经地义。”
众人中有人说:“人今生的品行,对来世来说非常重要。由于我们都不是坏人,对于是非好坏,我们是能够分辨的,因为我们都敬畏安拉。而据我所知,令尊在生时,经常有人向他借贷,而他自己却不欠债。他经常说:‘我的一生,决不贪恋别人的钱财。’他时常祈祷说:‘主啊!我的信赖和希望全部寄托在你身上,求你别让我在欠债期间死亡吧。’他待人宽厚,对己严格。他从不需债主催促还债,别人欠他债,他却总是叫人不用着急,慢慢偿还。如果欠债的穷苦人,他总是酌情宽容或豁免。现在我们在座的全体出面作证,令尊并不欠别人的债务。”
“愿安拉祝福大家!”我一边替客人们祈祷,一边对他们表示感谢,随后回头向两个哥哥说:“父亲生前没欠任何人的债,死后却给我们遗留了现款、布匹、房屋和铺子。现在我们每人可以继承三分之一的遗产。不过我考虑是否暂时不分家,让财物依然合在一起,我们共同来经营使用。我们可以同吃同住,生活在一起。”
我提出的意见,两个哥哥都表示反对,他们主张分开,不肯在一起合作。
阿卜杜拉说到这里,向两条狗问道:“哥哥,事情是这样的吧?”
两条狗听了,立刻低下了头,闭上眼眼,好像回答说:“是的。”
既然两个哥哥一致主张分家,我也只好如此了。于是我们在法官的监督下,把家分了。他们把房屋、铺子分给我,而从我应得的现款、布帛中抽出了一部分作为裣。两位哥哥则多分了金钱和布帛。这种分法,当时咱们三兄弟是一致同意而心满意足的。
分家后,我的两个哥哥用分得的钱买了大量的布帛,搭船载运着到海外经营去了。而我却照常开铺子在当地经营生意,并一直在家中为两个哥哥祈祷,愿安拉帮助他俩。日子一天天过去,转眼快一年了,承蒙安拉保佑,我的生意兴隆,盈利很多,情况日益好转,逐渐变得跟先父在世时的情况一模一样。
这一天,我照常在铺中经营生意。时至隆冬时节,天气异常寒冷。突然,我的两个哥哥出现在我的面前。他俩衣衫破烂,冻得嘴唇发紫,浑身上下直打哆嗦。
眼见他俩的寒酸狼狈样,我难过极了,立即起身迎接拥抱他们,伤心的泪水从眼里流了出来。与此同时,我忙脱下自己穿着的两件兔皮和黑貂皮皮衣,分别给他俩披上,并带着他们来到澡堂,让他们用热水洗去满身的泥垢,还为他们每人预备了一套富商才穿得起的昂贵衣服。待他俩沐浴穿戴完毕,我带他俩回到我的家中。我见他俩饥饿异常,便忙端出饭菜,陪他们吃喝,并不断地安慰他俩。
阿卜杜拉谈到这里,又回头对两条狗问道:“事情是这样的吧?”
两条狗听了,即刻低头闭眼,似乎是在回答说:“是这样的。”
我热情接待两个哥哥,看见他俩吃饱肚子,身上也暖和了,这才问道:
“你俩遇到了什么灾难?你俩的钱财、货物到哪儿去了?”
“当初我们从这里航海出发,”我的哥哥说,“第一站来到了一座叫库发的城市,并在那里将带去的布帛,按一本二十利的价钱卖掉,赚了很多钱。接着我们又收购了一批价廉物美的波斯绸缎,运到巴士拉以一比四的价格卖出,后来我们又去了另一座叫卡尔哈的城市,在那儿做了一笔买卖,并发了大财,于是我们手中的钱财越来越多。”
他俩滔滔不绝地讲着他们经过的城市和做过的买卖,谈得津津有味。我听了觉得奇怪而又不可理解,便插嘴问道:“你俩既然有那么好的运气,做了一笔笔大买卖,赚了那么多钱,又怎会空着两手,几乎是赤身裸体地回来呢?”
他俩长叹不已,说道:“我们在外做生意已有较长时间,赢利也很大,所以决定回一次家乡。于是我们把本钱和赚得的财物,全部收拾装在船中,然后启程,向巴士拉航行。在归途中,我们一帆风顺地航行了三天。到第四天,风云突变,飓风卷起波浪,汹涌澎湃地向我们的船扑来,船随着海水忽起忽落,东漂西荡。波涛碰撞出来的浪花,像炽热的火焰。在飓风和狂涛的围攻下,船终于被抛到礁石上撞碎了。船上的人和钱财货物全部沉在海中。我们拼命与海水搏斗,挣扎了一昼夜。就在我们精疲力竭快要被海水吞没时,幸遇一艘在安拉差遣下打那里经过的船,我们才被救起来。从此,我们跟随着别人继续旅行,从一个地方流落到另一个地方,靠乞讨活命,吃尽苦头。为了维持生命,最后不得不把身上的衣服也脱下来卖了。我们经历了千辛万苦,才终于回到了巴士拉。倘若不是遇到这样的灾难,那么,我们将富裕得跟王公贵族一样,但命运注定如此,有什么办法呢?”
“两位兄长不必为此忧愁苦闷。你俩能安全脱险,已是不幸中之万幸了。安拉既然如此这样安排,你们应该领情了。钱乃身外之物,不必过多地为此惋惜。诗人吟得好:
当人从危难中一旦脱险,
会视金钱为剪碎的纸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