米莉桑德公主出世了。王后想为她的受洗命名举行宴会,国王却固执己见坚决不同意。
“命名宴会惹的麻烦我见的多着哪,”国王说,“尽管你慎重确定来宾名单,但是总免不了遗漏这位或那位仙子。你也清楚这会招来什么结果啊!
我家不就为这出过骇人听闻的事吗?!因为没有请玛莉沃拉恶神出席曾祖父的命名典礼,就出了纺锤之祸,大睡百年。这你都是知道的。”
“您说的也对,”王后说,“过去我表姐为女儿举行命名典礼,忘记给一位好生气的老仙姑送请帖。典礼眼看要结束,那老妖婆赶来了,孩子顿时就口吐癞蛤蟆,一直吐到现在。”
“可不是,还有老鼠跟厨娘的事儿哩,”国王说,“咱们别干那种蠢事。
我当她的教父,你当教母,咱们一位神仙也不请,这就谁也不得罪啦!”
“要不就得每位都请到才行。”王后脱口说道。
麻烦恰恰出在这里。国王、王后带着宝宝举行完命名仪式回来,御厨娘在大门口迎上来说:“陛下,许多太太小姐来访。我说,陛下不在,可是她们偏要等您。”
“她们在客厅吗?”王后问道。
“陛下,我带她们到金銮殿去了,”御厨娘说,“喏,来了好多哩!”
七百来位仙家挤满了宏伟的金銮殿:老、少、美、丑全有。她们是善神、恶神、百花仙子、月亮仙子,还有蜘蛛精和蝴蝶精。王后一进门便道歉说,让她们久等,她非常过意不去,可是众仙还是不依不饶,齐声嚷道:“为什么不请我们参加命名宴会?”
“没有举办宴会呀!”王后说完,转身对国王悄声说道:“我说准了吧!”
唉,事已至此,只好自我安慰罢了。
“你们已经举行过命名典礼啦!”众仙子异口同声他说道。
“实在对不起。”可怜的王后说。
玛莉沃拉恶神挤上前去,极为粗暴地吼道:“住嘴!”
在场的众仙,数玛莉沃拉年纪大,刁钻促狭,一向不受欢迎。许多命名宴会都不请她。旁的仙子未受邀请的次数加在一起也赶不上她的多。
“甭想找借口!”她冲王后指画着,威胁地说,“这只能越描越黑!不请仙家参加命名宴会,要落个什么下场,你心里很清楚。如今我们都送命名礼物来啦!我在世间名声最大,祝愿要由我这儿开始,我说,公主注定是个秃子!”
她说完,便退了回去。另一位精灵头戴时髦的饰着条条长蛇的无边小软帽,发出蝙蝠扑扇的窸窣声,跨步向前。王后险些儿晕倒,幸好国王迎了上来。
“别说啦!”国王开了口;“女士们,我对你们的表现深感震惊,确实叫人难以相信。你们这样算是仙子吗?莫非你们谁也没受过教育!不了解你们家族的历史?还得让我这个可怜而愚昧的国王来跟你们说说不成?这么做不行啊!”
“竟敢如此放肆!”那位头戴无边软帽的精灵摇头晃脑地叱咤一声,她帽于上的长蛇也跟着颤颤悠悠的,“该我的啦,我说公主要……”
国王拿手捂住了她的嘴,制止了她。
“请注意,”国王说,“不许这样。听我说说原委,不然,你们会歉疚的。仙子要是违背仙家规矩,就要自取灭亡。你们知道,就会像支烛火那样熄灭。按照惯例,命名宴会只有一位恶神常被排斥在外,而善良仙子总是受到邀请的,何况我们也没有举办命名宴会,要不,你们都会应邀的。只是一位仙子例外,那就是玛莉沃拉。这是她本人的所作所为决定的,几乎老是她被拒之席外。不知我说清了没有。”
一些比较不错的仙子曾经受玛莉沃拉恶神的影响,误入歧途,眼下都在窃窃私语,说国王讲得在理。
“你们要是不信我说的,就试试吧!”国王说,“把你们恶毒刻薄的诅咒去对我那无辜的孩子讲吧!不过,要真那样,你们肯定会统统完蛋,像烛火一样熄灭的。好,你们敢冒这个险吗?”
没有一个吭声的。有几位仙子当下便走到王后面前说,那是个多么令人愉快的聚会啊!可是她们现在确实需要告辞等等。这个头一开,旁的仙子竟相效仿,也一个个地来和王后告别,并且感谢王后和她们一起度过了那个美好的下午。
“太有趣儿啦!”那位头戴蛇帽的精灵说,“亲爱的王后,还要再请我们来呀!很想不久再能见到您和您那可爱的小宝宝啊!”她说完转身就走,长蛇帽饰颤悠得更加欢快啦!
最后一位仙子刚走,王后就连忙奔过去看小宝宝。她摘下孩子的霍尼顿花边小帽,就失声痛哭起来,因为米莉桑德公主的茸茸金发连帽子一起全掉下来啦,小脑瓜儿光秃秃的跟个鸡蛋一样。
“别哭啦,亲爱的,”国王说,“我有个法宝,是仙家教母送的结婚礼物。我一直没什么东西好需要的,所以还没有派过它用场哩。”
“谢谢您,亲爱的。”王后含着满眶眼泪,惨然地笑着说。
“等孩子长大了,我再送给她吧!”国王接下去说,“到那时,她想让头发长出来,自然会拿出来用的。”
“哎呀,不能让她眼下就为头发祝愿祝愿吗?”王后说着,便伏在公主光溜溜的圆脑瓜上,哭了又吻,吻了又哭。
“不要这样,我最亲爱的,等她成人,没准儿还想要更珍贵的东西呐。
何况,头发也许会自个儿长出来的。”
头发并没有长出来。米莉桑德公主长得好似太阳那样娇艳美丽,如同黄金一般纯洁高尚。可是她的小脑瓜上,仍然一根头发也没有。王后给她缝了一顶又一顶翠莹莹的丝绸小帽。公主白里透红的脸蛋儿配上那顶小帽,宛如一朵鲜花正含苞待放。她一天天长大,越来越招人喜爱,越来越善良厚道,因而,也就显得更加美丽动人。
如今公主已经长大成人。王后跟国王说:“亲爱的,我们的乖乖主贝儿已经长大,懂事儿了,把瑰宝给她吧!”
国王写信给她的仙家教母,差了一只蝴蝶送去。
“瑰宝我始终未曾动用,”国王写道,“尽管一想起家中存有如此珍品,就喜不自胜。这是当今稀世之宝。现在吾女年已成人,深知此厚礼之价值……”接着国王询问,能不能把仙子送给他的结婚礼物传给女儿。
蝴蝶带回仙子的回信: “尊敬的陛下:
我那份区区薄礼,听凭尊意处置。对此物我早已忘怀。圣上多年如此珍藏那微薄的纪念品,鄙人甚感欣慰。您亲爱的教母命运之神福图纳仙子”
国王从腰带上取下一串镶着宝石柄的钥匙,把金保险箱打开,捧出瑰宝转赠女儿。
米莉桑德当下便说:“父王,我将祝福您的人民幸福快乐。”
由于国王、王后一向仁慈贤明,老百姓早就幸福快乐啦,因此,宝物没有显灵。
公主又说:“但愿人民个个善良。”
可是,由于他们幸福快乐,所以心地确实非常善良,因此宝物仍然没有动静。
王后在一旁开了口:“我最最亲爱的,为了我,祈祷祈祷我跟你说的事儿吧!”
“那还用说,我当然要祈祷呀!”米莉桑德答道。王后对她耳语几句,米莉桑德点点头便大声说:“但愿我的金发有一码长,祝它每天长一时,① 每铰一次,长一倍,还有……”
“别说啦!”国王惊叫道。宝物立时显灵。顷刻间,秀发长了出来,公主站在那儿,笑吟吟地透过飘飘洒洒的金发望着父王。① 码、呎、吋是英制长度单位。一码等于三呎,一呎等于十二吋。呎、吋即英尺、英寸的旧称。
“哦,多可爱呀!”王后说,“亲爱的,真遗憾呀,您打断了她的话!
她还没祈祷完哩。”
“接下去要说什么来着?”国王问道。
“哦,”米莉桑德回答说,“我不过还想说说,再长厚一倍。”
“好啦,幸亏你没说,”国王说,“你说得已经过头啦。”国王颇有数学头脑,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数清棋盘上有几多麦粒,计算出马掌上有多少铁钉。
“哦,出什么事啦?”王后问。
“一会儿你就知道啦,”国王说,“过来,趁这工夫,咱们高兴高兴。
小米莉桑德,来亲亲我……然后去奶母那儿,让她教你怎么梳头。”
“我自个儿会,”米莉桑德回答说,“我常给妈妈梳头呢。”
“你母亲有一头漂亮的头发,”国王说,“可是,我想,你会发觉你自己的头发可不是那么好摆弄的啊!”
确实是那样。公主的秀发起初有一码来长,可是每夜长一时,只要有起码的算术常识,就会清楚,约莫五周光景,头发就要长到两码啦。那可是个叫人很不方便的长度啊!头发拖地,扫净地上灰尘。尽管王官里,连尘土也是金子的,不过粘在头发上终归是不大妙的!公主的头发每夜一时、一时地长着,金发长到三码光景,公主再也受不了啦;压在头上死沉死沉的,还特别热。她借来奶母的剪刀,把多余的两码全给铰了,舒服了几个钟头。可是 头发还是一个劲儿在长呵,长啊,如今长的速度比原先快一倍,只过 36 夭,又三码长啦。公主哭得精疲力竭,嗓子嘶哑。每当她实在没法忍受时,便铰掉头发舒服一下。如今头发长的速度是当初的四倍,只需18天就跟原来一样 长了。她不得不再铰掉。金发进而一夜长八时;再铰一次,一夜就长 16 时。往后一夜长 32,64,128 吋……,依此类推,每铰一次,长快一倍。到后来,公主剪短头发才能上床睡觉,但是早晨醒来,几码几码长的金发满屋飘荡。
最后,到了这步田地,不撩起头发,公主连动也不能动,非得奶母来动剪子,她才能下床。
“但愿我再秃头才好啊!”可怜的米莉桑德瞧着她戴过的绿色小帽,哀叹着说。她夜里在金发的海洋里哭着入睡,可是从来不当着母后落泪,因为这是王后的过错造成的呀。她不肯流露出对母亲有怪罪之心。
起初,每当公主剪下长长鬈发,母后便一绺绺拿去赐给所有的皇亲国戚,任凭他们做成戒指、别针之类的东西。后来,王后赐予的头发足够打手镯和腰带啦。而如今呢!剪下的头发太多太多,只好付之一炬。转眼秋天到了,庄稼歉收,仿佛那金灿灿的收成全都化作了公主的头发,因此到处闹起了饥荒.米莉桑德说:“我的金发白白浪费了,看着怪可惜的。它实在长得太快,干吗咱们不用来当芯儿什么的,装成东西,拿去卖钱,养活老百姓呢?”
国王召见商人议事。商人们拿走公主秀发的样品,不久,各方订单纷纷而来,公主头发成了国家的主要出口商品。他们用来装枕头,絮床垫,搓成船上用的缆绳,做王宫挂的窗帷等等,还织成金发线锦,供给隐者逸士或其他渴望过苦行僧生活的人使用。可是金发线锦柔软得像丝绸,穿起来又舒服又暖和,这就又和他们的初衷完全相反啦。隐士们因此不再穿这种线锦。母亲们却起而代之,买来给宝宝用,从此名门望族的娃娃穿的小衫衫都是用公主金发织的线锦缝制的。
公主的头发还是不停地长啊,长啊。老百姓活下来了,讥荒度过啦。
国王说:“闹饥荒的时候,长发有了用武之地……现在我该给教母写信,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。”
他写了封信,派云雀送去。云雀捎来回信:
“为何不出告示招请一位有为的王子?可给予照例的报答。”
国王派出使臣遍访天下各国,宣布任何持有证明的尊贵王子,倘能止住米莉桑德公主鬈发陡长,便可招做驸马。
结果,不管远在天边,还是近在比邻的王子都络绎不绝地赶来,碰碰运气。他们带来了各种灵丹妙药,有瓶装的,也有盒盛的,公主一一服用了,全都不管用。公主为此暗自高兴,因为她对那些王子一个也相不中呀!
如今,公主只好在宏伟的金銮殿里安寝,因为别的任何房间都容纳不下她和她的金发啊!每当她早晨醒来,金发总是装满了宽敞的金銮殿,挤得紧紧的,如同塞在仓库里的羊毛。每天晚上,公主把头发齐肩剪去以后,总是身穿翠绿的丝袍,倚窗坐着,一边哭,一边吻着她戴过的绿色小帽,祈求让她再次秃头啊!
公主第一次看见弗洛里齐尔王子是在施洗约翰节前夕①,她正坐在那儿痛 哭不止的时候。
那天晚上王子早就来到宫里。他不肯满面风尘地觐见公主,直等到20来位侍女托着公主的长发送公主就寝以后,王子才沐浴更衣,来到迎宾馆。① 施洗约翰节在6月24日,英国四个结帐日之一。
现在,王子正在花园里月光下漫步,不由得抬头仰望,公主正好低头俯视。米莉桑德生平还是第一次这么痴痴地注视着一位王子哩,很希望这位王子有本领止住她头发的疯长。王子呢!奢望可多啦,首要的是公主看中他啊!
“您是米莉桑德公主吗?”
“而您是弗洛里齐尔王子吗?”
“您的窗台上那么多玫瑰花,”王子对她说,“可是这下面一朵也没有。”
公主正拿着三朵玫瑰花,就扔下一朵给他。王子又说,“白玫瑰的枝条蛮结实,我可以攀着上您那儿去吗?”
“当然可以的。”公主说。
于是,王子爬上了窗户台。
“请听我说,要是我办到了令尊所要求的,您愿意许我终身吗?”
“父王诏准的,我一定从命。”米莉桑德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白玫瑰,一边回答说。
“亲爱的公主,”他说,“比令尊的首肯更珍贵的是您的许诺。您愿意给我吗?”
“愿意!”说着,公主送给他第二朵玫瑰。
“请把您的手交给我,好吗?”
“好的。”她回答说。
“请把您的手和心一起托付给我吧!”① “好的。”公主说着,将第三朵玫瑰赠送给王子。① 请求给手和心都是向某人求婚的表示。
“请用亲吻证实您的许诺吧!”
“好的。”公主说。
“可否再次用亲吻来表明您的玉手是属于我的呢?”
“好的。”她说。
“还请求用亲吻做铁证,您的芳心赐给了我,永不反悔!”
“是的。”公主说着,连连吻了王子三次。
“那么,”王子回吻公主以后说,“今晚,请不要入睡,倚在窗边。我在花园的这里守着,等头发长满屋子的时候,请招呼我,然后听我吩咐。”
“我一定照办。”公主回答说。
王子于是卧在日暑仪旁的草地上。在雾霭濛濛的晨曦里,他终于听见了公主的呼唤:
“弗洛里齐尔!弗洛里齐尔,头发长得快把我挤出窗外啦!”
“到窗台上来!”王子说,“把头发在那大铁钩上绕三圈儿。”
公主照办了。
王子紧咬着他那寒光闪闪的主剑,顺着玫瑰树丛爬上去,抓住公主头发一码来长的地方,叫一声“跳!”
公主往下跳去,跟着尖声大叫。原来金发在一码半处,挂在了铁钩上,公主被悬空吊了起来。王子紧握金发,挥剑砍断,然后放松头发,慢慢把公 主放下去,等她双脚沾地,王子跟着一跃而下。
他们在花园里喁喁倾谈,直到星稀影移,只有他们的玫瑰树丛之下还有一片阴影。日晷仪指明,早饭时间已到。
这时,米莉桑德坐在海岛最高的山顶上,觉得大地在她的巨足下又震颤又摇晃。
“我敢断定,是我太沉的缘故,”说着,她打岛上跳到海里,海水才没过她的脚踝哩。正在这时,一支由战舰、炮艇、鱼雷艇组成的庞大舰队进攻海岛来啦!
米莉桑德完全可以随便一脚把所有舰只踢翻,但是她不愿那样做。因为这样一来,一则也许会叫水兵统统葬身海底,再则海岛也可能被淹没。
她只是俯下身子,抠起海岛,就如同采摘一棵蘑菇似的——每个海岛下面想必都是有一根茎托住的吧!——把它移到了另一个地方。当战舰来到地图上标明的海岛所在地时,敌人只看到一片汪洋大海,而且汹涌澎湃,白浪滔天。那是公主带着海岛蹚水时,把海水搅动起来的缘故。
米莉桑德来到一个气候宜人、阳光明媚、水里没有鲨鱼的理想地方,便把海岛安顿下来。人们用铁锚拴牢之后,就各自回去睡觉。人人感谢慈爱的 命运之神送来了一位力能擎天的公主,在大难临头之时,拯救了他们,因此, 众口一声管公主叫国家的救垦,民族的栋梁。
可是,如果你渴求的只不过是要恢复常人的身躯,能和心上人结为眷属; 如果你身高有好几哩,①没人够得着跟你说话,那么,当一位民族的栋梁和国 家的救星,又有什么意思啊!夜幕降临,公主走近海岛,俯身鸟瞰她的宫殿 和高塔,情不自禁地哭呀,一个劲儿地哭。唉,一个人不管能撒多少眼泪注 入大海,也不管身个儿有多高,这都帮不上忙啊!当万物漆黑一片的时候, 公主仰望着点点繁星说:“哎呀,我的头眼看就要撞星星啦!”
“您无论怎么安排我都乐意照办,”可怜的公主说,“可是,亲爱的,让我再吻吻父王、母后、奶母和您吧!我的个子要再长高,就永远吻不着你们啦。”
他们一个个前来和公主亲吻。
奶母铰去公主的头发,顿时,头发以惊人的速度长了起来。
头发在不停地长,国王、王后以及奶母连忙把长出来的头发捆好,放在另一个秤盘上。那个秤盘慢慢地往下沉。王子亮出宝剑,守候在秤盘之间。
两个秤盘眼看要平衡,王子举起宝剑——就在宝剑凌空挥舞的刹那间,金发又长了一二码。说时迟,那时快,王子一剑砍下,秤盘刚巧平衡啦!
“你真是位卓有见识的年轻人。”国王拥抱着王子说。王后和奶母赶紧跑去,搀扶公主迈下秤盘。
公主刚刚下来,装满金发的秤盘砰地一声落在了地上。公主站在疼爱她的人跟前,激动得喜笑颜开,热泪盈盈,因为她终于恢复到原来的身个儿,而头发也不再无休无止地长啦。
公主吻了王子足有100遍。第二天,他们便天配良缘结了婚。人人交口称赞新娘的美貌,并且注意到公主的秀发已经够短的了——仅仅五呎五又四分之一吋——披下来正好垂到她那秀气的脚踝,因为两个秤盘相距是十呎十吋半,王子眼神很准,恰恰是在正当中,手起剑落,把金发一剑劈断!
他们进屋用早餐。全体朝臣济济一堂,围过来又惊异,又赞叹,因为公主的头发已经停住,不猛长啦!
“您是用的什么办法呢?”国王激动地握住弗洛里齐尔的手问道。
“那太微不足道啦!”弗洛里齐尔谦虚地说,“你们一味剪去公主的头发,而我却是让公主身子和头发断开。”
“嗯。”国王一边纳闷地轻声应着,一边开动他那善于逻辑推理的大脑。
用餐时,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,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女儿。用完早餐,大伙儿起身离席,公主也随着站了起来。可是,她呀,却一个劲儿地长啊,长啊!
好像要没完没了地往高里拔似的。转眼之间,公主就有九呎来高啦!
“真叫人揪心哪!”国王忧心忡忡地说,“我不明白,到底怎么做,比例才算合适呀?”他对可怜的弗洛里齐尔说,“咱们剪去头发,头发就长;可是让公主的身子和头发断开,公主则长,但愿您是偶然想到这么做的啊!”
公主继续往高里长,到午饭时,已经进不去屋了,不得不让人把午饭送到花园里。她忧心如焚,什么也吃不下,失声地哭呵,哭呵,掉下的眼泪流成了一汪池水,几个侍从还险些儿淹死在里头呢。由此,公主不禁想起了《阿丽丝漫游记》,立刻就不再哭。可是并没停止猛长啊!公主越长越大,没办法,只好离开御花园坐到外边公共草场上去。即使那儿也嫌太小,挤得她怪不舒服的。公主疯长的速度每小时快一倍,谁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,公主该到哪儿去安寝呢?幸好,衣服随着身子一起长,要不,她真要冻坏哩。现在,她身穿绿盈盈的金丝绣花长袍,坐在公共草场上,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开满金雀花的高山。
你们简直想不出公主的个子究竟长到多高啦!王后站在城堡塔尖尖儿上,才能握住她的手呢。弗洛里齐尔王子急得心都碎了,眼巴巴地看着公主从他怀抱里被夺走,变成了一位高如大山的女郎。
国王没有哭泣,也不是在一旁闲着,而是立即坐下来,给神仙教母写信讨主意,然后差遣黄鼠狼送去。很快,黄鼠狼把信原封不动地带回来了,上面注明:此人已走,地址不详。
如今,整个王国沉浸在忧郁之中,邻国乘机入侵这个哺育了米莉桑德的海岛。敌人乘船而来,蜂拥登陆。米莉桑德居高临下,对外国侵略者践踏祖国神圣领土的行径看得一清二楚。
“如今我顾不得那么多啦!”她说:“要是我这样的个儿确实能有用武之地的话。”
于是,她连抓带捧,三五下就把敌军放回船上去了,然后用拇指和食指一弹,便把一艘艘敌船弹回老家去啦。敌军将士回去以后,人人都说,宁可受军法审判 100 次,也不愿再到那一带去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