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很远很远的树林子里,住着一群野牛。他们随意吃草,随意玩,来来往往总是成群结队的,非常快乐。 一天,他们正在树林里的草地上散步,忽然一个穿绿衣裳的邮差来了,给他们送来一封信。接信的那条牛看了看信封,高兴地喊:“咱们住在城市里的同族给咱们寄信来了!”
旁的牛听见了,立刻凑过来,都很高兴地喊:“快拆开来看!”
接信的那条牛把信拆了,用粗大的声音念起来:
咱们虽然没见过面,可是从祖先传下来,知道很远很远的地方住着我们的同族,就是你们。我们常常想念你们,常常希望有一天彼此聚在一块儿。你们想,长胡子的羊,大肚子的猪,并不是我们的同族,我们还挺愿意跟他们一块儿游逛,一块儿出来进去,何况你们是我们的同族呢。
我们这里挺好。住得舒服,是瓦盖的房子,吃的也好,是鲜嫩的青草。我们希望你们到这里来,咱们共同享受这些东西。你们住在树林子里,碰到下雨就糟了。你们那里恐怕只有些细小的茅草,这怎么吃得饱呢!来吧,来跟我们共同享受这些好东西吧。
现在什么事情都方便了,你们千万别嫌远,坐火车来,只要三天工夫就到了。你们没坐过火车吧?挺舒服的,车厢有木板围着,两块木板中间有一道缝,又透气,又可以看看外边的景致。你们应当见识见识。一准坐火车来吧。
我们在这里预备欢迎你们。
住在城市里的你们的同族。
野牛听了信里的话,都觉得很快活,没想到那么远的同族,居然在远远的地方欢迎他们去共同享受好东西。可是问题来了:马上全体同去呢,还是不马上去,过几天再说?
一条野牛说:“去去也可以。不过咱们没坐过火车,不知道那玩意儿容易坐不容易坐。你们没听信上说吗?虽说很方便,也差不多要三天工夫呢。”
又一条野牛说:“他们说什么瓦盖的房子,不知道咱门住得惯住不惯。照我想,盖得看不见天,看不见四周围,住在里边总该有点儿气闷。”
第三条野牛说:“他们说吃的是鲜嫩的青草,我怕吃不饱。咱们得吃又老又结实的草,这才有嚼头。”他说完,低头咬了一口草,很有味地嚼着。
第四条野牛说:“总不该辜负他们的好意、咱们得想个妥善的办法。”
一条聪明的野牛仰起头,摇摇尾巴说:“他们欢迎咱们去,咱们也愿意去。咱们怕的,只在去的时候不方便,到了那边住不惯。据我的意见,咱们不妨推举一位先去看看情形,顺便谢谢他们的好意。要是那边确是好,然后全体去。”
“这意思很好!”全体野牛一齐喊,同时都摇摇尾巴,表示赞成。
一条野牛说:“我们就推举你去,你最聪明。”
“赞成!赞成!”大家又都摇摇尾巴。
那聪明的野牛立刻动身,代表全体野牛,到城市里去看望同族,参观他们的生活情形。
聪明的野牛到了城市,就从火车上下来。他觉得坐火车倒也有趣,树木都往后边跑,平地老是在那里旋转,这过去都没见过。只是那车厢太拘束了,这边也是乘客,那边也是乘客,身子连动都不能动。要是住在城市里常常要坐这个东西,就太不舒服了。
他想着,一面往四外张望。那边一大群牛瞧见他了,立刻都跑过来喊:“欢迎!欢迎!”接着,都围住他,跟他摩脸为礼,然后拥着他回到他们的家。
到家以后,他们领着他看房子,请他吃槽里的草。并且说,这些全是人给预备的,不用他们自己费心。要是不高兴出去,成年住在这里也没什么忧愁。
野牛觉得不明白,他就问:“人为什么要给你们预备房子和草呢?”
“那没有别的,他们跟我们有交情,所以给我们预备这些东西。”
“事情没这么简单吧?我要仔细看看,才会明白。”
“你看吧,”城市里的牛一齐笑起来,“你在这里住几天,就知道我们的生活多舒服,人待我们多好了。”
野牛住了几天,觉得这屋子很憋气,完全没有树林里的那种清风。草虽然是嫩的,可是不象野地的草那么有嚼头,有味道。这些都不关紧要,他想弄明白的是人跟他们的交情到底怎么样。
他跟着他们出去玩一会儿,这就让他看出来了。回到家里,他亲切地劝告他们说:“你们弄错了,我看人跟你们并没什么交情。不然,为什么要拿鞭子打你们呢?”
“这有道理。这因为我们走错了路,不朝这里走,他一时招呼不过来,所以用鞭子指点我们。这不能算用鞭子打。”
野牛提醒他们说:“你们真是让什么给弄迷糊了,还有可怕的事情等着你们呢。这个人实在是个屠夫!我刚才靠近他,闻到他满身的血腥气,正是咱们同族的血腥气。他为什么要盖房子给你们住,预备草料给你们吃,你们还想不明白吗?”
城市里的牛有点儿怕起来了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半信半疑他说:“不见得吧?”
野牛说:“不见得?还说不见得!等他把你们捆起来,拿出刀来的时候,你们后悔就来不及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