拉萨北面的娘热山沟,有一座唐白群则(寺庙喇嘛的一种职位)庙;南边的札那谿卡(庄园),有一面白宗姑娘崖。老人们都说:北边的庙里,供着青年喇嘛娘热唐白群则的神像;南面的崖石,是美丽的白宗姑娘的化身。他们本来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妻,被有权有势的大喇嘛活活害死。如今,他们隔着拉萨吉曲河谷,你望着我,我望着你,不管刮风下雪,连眼睫毛都不眨一下,已经好多好多年了。说起来,这里边还有一段故事呢:
从前拉萨色拉寺里,有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年轻喇嘛,名叫娘热唐白群则。远远近近的女孩子只要瞟过他一眼,保险三天不想喝茶,五天不想抓糌粑。为什么呢?魂儿留在唐白群则身边啦!
可是娘热唐白群则,并不是象仓洋加措那样风流浪荡的喇嘛。他一不喝酒、二不赌博、三不打架,见到年轻的女子,就象老鼠见了猫,吓得东躲西藏。每天老老实实地念经,诚诚恳恳地学法,把经堂擦拭得闪闪放光。大活佛西绕坚赞,对他十分赏识和看重。
唐白群则十三岁进寺庙,十五岁捐群则,十七岁就当上了大活佛的索本(管理大活佛饮食的侍从官)侍从官。在佛法上,眼看有个金子一样的好前程。寺庙里的一些有权有势的大喇嘛,早就把他看成眼里的砂子,靴底的刺,赌咒发誓要象捏死虱子一样捏死他。他们说:“唐白群则这小子,如今就象顺风的风筝往上升,我们给他来一场鸡蛋大的冰雹,叫他从彩云里栽进臭泥坑。”
拉萨河的南边,有个色拉寺管辖的庄园,叫做札那谿卡。就在这个时候,谿卡的管事喇嘛,跟着当地一个女子跑得无影无踪。几个大喇嘛听了,高兴地拍着肚皮庆贺,说:“好了!时机来了!”便一起去见大活佛西绕坚赞,保荐娘热唐白群则到札那谿卡去当谿堆(谿卡管事)。
活佛一听,连连摇头说:“不行!不行!”他还很生气地指着大喇嘛们说:“喂!诸位:我们札仓(僧团)有上千个喇嘛,上百个群则。你们完完全全可以在一千个里边选,一百个里边挑。为什么偏偏要把我手下的人弄走,耽误他的经学,影响他的前程!”
大喇嘛们装做吓得发抖,一个个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,就象老母鸡啄青稞。他们说:“活佛仁波青(大宝贝)呀!请睁开你老人家的慧眼看一看呀!这札那谿卡,是个产妖女的窠子;我们派去的七个喇嘛,被她们勾引得还俗的还俗,私奔的私奔。拉萨老百姓还编了歌,在八角街上嘲弄我们。这回要不派奴热唐白群则这样佛心端正、慧根坚稳的陶嘛去管事,寺庙里就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了。寺产损失事小,败坏了大活佛你老人家的声誉事大呀!”
大喇嘛们这么一讲,活佛西绕坚赞只好点头同意。他把唐白群则招到法座跟前,亲自替他加持摸顶,嘱咐说:“去吧,我的好弟子唐白群则!你到了谿卡,万万不要和年轻女人调笑。在一百个女人里边,九十九个都是罗刹变的;出家人沾了女人的黑体,死后会落进最最可怕的地狱,受不完六道轮回的痛苦。”唐白群则心里根本就不想去当谿堆,嘴巴上还要“拉索”、“托及”(谢谢之意)地答应,活佛的话,是高山上滚下来的石头,谁敢顶回去呢!
走出经堂,大喇嘛们围上来,牛肚子一样肥胖的脸上笑成一朵花,顶额的顶额,拉手的拉手,恭喜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色拉寺下最富饶的谿卡的头人,这是花一千两藏银也买不到的好差事;背后,他们又给白宗姑娘,送去一封密信,命令她想出种种办法,勾引唐白群则还俗。这件事如果办成了,可以给她免差免债;如果办不成,不但要加差加息,还要用皮鞭讲话。白宗是札那谿卡最美丽的玫瑰花,大喇嘛们几次打她的主意,结果是玫瑰花没摘到,还扎了一手刺。提起她的名字,大喇嘛们牙根还是痒痒的。